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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保罗:对不起,我没有资格被人叫明星
发布时间:2024-11-10        浏览次数:2        返回列表

生活几经起落,车保罗不是那种能时刻把握住自己命运的主人公,他始终是一个最普通的普通人,扮演着生活赋予自己的角色,无论这故事发生在舞台的中间还是边缘。

车保罗:对不起,我没有资格被人叫明星

文|王媛

编辑 | 楚明

图 | (除特殊标注外)由受访者提供

在记住他的名字前,你肯定能先记住他的脸。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港剧、港片中,常能看到一个又高又瘦、脸型狭长、面相谐趣的配角,穿插在主角旁边。最近,因为综艺《无限超越班》,很多人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叫车保罗。

「车保罗」是艺名,他爱车,英文名又叫保罗。但他的生活并不是艺人的生活。节目上,他戴一顶标志性的礼帽,谦逊、温和,自称「小老头」。身边的其他嘉宾都是知名导演或演员,只有车保罗,是一位大家记得脸,却叫不出名字的「甘草演员」。

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真人秀,也是第一次做「前辈艺员」,来参加节目之前,他正在香港从事防疫相关的消毒员工作。在那里,没人叫他「车保罗」,也没人喊他的代表角色「胖头陀」,大家喊他的本名吴溟苍,或者干脆叫他工作服上的编号。

作为演员,车保罗有过他的黄金时代。上世纪八十年代正是港片港剧的繁盛时期,车保罗也曾名头打响,演出、广告机会频繁。他有过一段得意岁月,很快将当时赚下来的钱消耗一空,也因为频频失约失去业内信任。2003年,TVB给他的新合约,一年的底薪只有2000港币。他没有签约,从此淡出观众视野。

外界一度流传过他去世的消息。在这些年里,他为养家奔波于各种工作之间,不挑、不拣,再底层的工作也愿意做。他申请过破产,领取过综援(香港一项社会福利救济金),甚至在2012年母亲去世时,因无钱葬母,向社会筹款。

在采访中,车保罗对很多过往不再详忆,他更乐于讲述自己现在的心得,最重要是「平常心」。2019年苑琼丹采访车保罗时,惊讶于他近年的转变:「他真是完全是一个,我不再认识的车保罗,他现在很喜欢去做好事,去帮人,真的变了。」

2019年,59岁的车保罗依靠微电影《老人与狗》的老陈角色,获台北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提名。这是他入行40年来第一次出演男主角,也是第一次获得提名。他当时的工作是菜场监督,媒体对他的专访就在菜场中进行,「我们一路走,连警察都说恭喜你,入围最佳男主角,这件事已经够值钱。」电影中的老陈孤苦伶仃,确诊癌症后,与一条老狗相伴走过最后时光。车保罗枯瘦的身体,半生的辛劳苦涩,倾注在老陈这个角色身上。

他没有获奖。他的生活也没有因为一次出演主角就得到改变。他还是继续一边打工,一边在各种作品里客串出演。「这一年,大大小小的电影呢,我拍了不少,有名气的、没名气的,我也不介意。为什么,因为我喜欢演戏嘛,有工开我就开心了。」演电影时,尽力出演,做工人时,尽力做工。「我永远是那句话,我做好我每一份工作,会有人欣赏你的工作态度的。」

生活几经起落,车保罗不是那种能时刻把握住自己命运的主人公,他始终是一个最普通的普通人,扮演着生活赋予自己的角色,无论这故事发生在舞台的中间还是边缘。

以下是车保罗的讲述——

我永远脑袋很清楚,我是一个工作的人

我不骗你,《无限超越班》节目播出之后,有这么多人关注我,我真的没想到。现在每天在街上,本来叫我车保罗、胖头陀的,现在不叫了——「小老头,你回来了,恭喜你呀!」我说,「谢谢谢谢,为什么叫我小老头?」他提醒我,我才想起在节目上曾经说过这句话,「你们谁愿意陪我这个小老头一起玩?」现在我跟什么人聊天,开玩笑也用这句话,「我是小老头,你喜欢跟我玩吗?」

不过除此之外,生活上跟以往就没有什么分别。因为我们这边的工作制度请假不能超过5天,这次去录节目,我想,难得一个机会啊,回去学习学习,见见我在杭州的几个老朋友,那只有辞职了。趁这个机会,开个小差,我也觉得好玩。录完节目回来之后,我还是回到原来的单位,做回原来的工作。

录节目我觉得挺好玩。每年11月2号是我的生日,我感觉每年这个时间一定有一件事情发生,一定有接到工作的机会的。好了,生日过了差不多两个礼拜吧,突然间有一个老朋友打电话给我,说有个电视台想找你啊,录制点什么真人秀。

我说这个东西我这辈子没有拍过啊。他说「你过来吧,试一试啦。」他把我这个灯点亮了,我说好,反正我没事做,我接受挑战。而且我这辈子也没有做过「前辈艺员」,两个挑战了。那我觉得如果有这个机会去做艺员」,跟很多小朋友分享经验,这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,好,那我就用一个平常心,我可以去学习学习。

拍摄《鹿鼎记》是24年前的事,大家都变了,再次出演里面的片段,压力是有的,我赶紧找出来看一看,以前我怎么做的呢,起码心里头有个底。录制的时候跟当时的演员见面,20多年前她们是小妹,我也比她们年纪大一点点而已。现在我是爷爷,有三个孙子,我们就聊起Baby经,你Baby上学没有啊,您的孙子又怎么样啊,就是妈妈和爷爷的聊天了。

真的,没骗你的,拍完《鹿鼎记》,她们有她们的环境,我有我的环境,我们没再见过面。我们是工友,工友就是上班见面,下班你回你住的地方了。因为我住元朗,在九龙那边。香港是一个岛,九龙也是一个岛,从元朗开车到香港市区要两个小时。下了班你叫我出来一起吃饭?对不起,出来两个小时,回去两个小时,谢谢你,我不去了。

我现在的家在元朗一座山的半山腰上面,离我工作的地方走路只有15分钟。我们一家七口人,我和我爱人、我儿子儿媳妇、三个孙子,再加两条狗,租的一个村屋。邮政局送信都不到我家的,你搬家也好,干什么也好,你要爬上去。现在我每次回家都要喘三口气,我才能回去。但是那里空气特别好,特别宁静,屋子后面有个花园,平时我就在花园里头坐着,在那儿看电视、修理东西。

很多人惊讶我普通话说得好,因为我老家是河北石家庄的,年轻的时候,在家说普通话,去上学就说广东话。后来我出去做活,回家的时间少,我妈妈奶奶也走了,普通话就停下来了。直到后来我去深圳上班,帮老板开酒店酒楼那些,你要用普通话跟下属沟通。我就说各位哥们儿姐们儿,我们来个交换好不好啊,您教我普通话,我教您广东话。我就在那个节骨眼上慢慢学慢慢学,就可以了。

没入演员这行之前,我就在舞台行业做过的。一开始在香港有名的利舞台,我是做一个撕票的,撕完票之后,又去后台做学徒,学那些灯光、音响、后台的控制。我觉得那份工不错啊,整个舞台是你控制的,我这个人的个性就是喜欢去挑战,有了新东西,有机会就去学。之后周围同事升职,我没得升,领导说我没上过中学,不懂英文。于是我从字母学起,把英文也学会了。

就有一天,我在卖水的机器上买东西,正好有个人过来,「高个子,有没有兴趣拍戏?」我从小比人家个子高,从来没想过自己样子有一天会被人家认同,是可以做演员的。我说,「我看人家表演得多了,我有这个资格吗?」他说,「你绝对行!」我想想,拍戏可能也挺好玩的,就答应了,那就去了,一步两步三步,到最后,我工作的经理跟我说,「你那么喜欢拍戏,你去拍戏吧。」舞台技术员的工作没了。我就真正入行了。

找到我的戏,就是我的特色你需要,演美术家,我说我样子像吗?可以可以,对白都不用试了,上班吧。

刚入行的时候,我不懂得什么叫走位啊,台词怎么说啊,耳朵绝对是(被骂得)天打雷劈。慢慢改进自己,接过几部戏,熬过去了,那就不同了。我喜欢看戏,那个年代租录像带,我每天拿十盒回去看,什么片都看,说后天有一个工作,做什么什么,就挑带子里有这个角色的东西看。导演也不会跟你聊,他每天有60个、80个镜头要拍,我不可能问人家,「您觉得俺怎么样啊?」不可能。人家最多说一句,「保罗,做得好。」就是那么多,没了。

演员跟明星是有很大分别的。谁如果见了我叫我明星,我说对不起,我没有资格被人叫明星,我只不过是一个小演员而已。您的名字在化妆间的门上面挂着,您就是明星,这个门后面只有您可以进去,我不能进去。我们在一个大的棚里面化妆,一个很长的桌子,在那儿化妆的就是小演员。在现场,坐导演凳的是明星,我们这种甘草演员呢,自己找个位置坐,坐石头、坐道具凳子。

年纪轻的时候,单身一个人,不需要养家,有钱就花。但现在老了,再想回来,如果以前的日子自己可以改变一下呢?不过人是这样的,过去了就是一个记忆,现在我是用一个平常心跟大家去分享一切东西。

二十几岁还不懂「平常心」这个词。那段时间是香港电影市场的黄金期,有很多剧、很多电影,我不停地拍,是真的很忙。我只会每天开工开工,不会想任何东西。说句不好听的,花、吃、乐、上班,就是这么多。我喜欢车,买了很多辆车,跑车、轿车,就喜欢玩嘛,20几岁小伙子,喜欢车很正常。但当你慢慢没钱了,一部一部卖出去给人了,负担不了了,你这个梦开始醒了。

因为太忙,很多事情你都忘记了,这边时间给了电视台,那边时间给电影,然后就犯了很多错误。比如说迟到了,要不就失踪了,因为你忘记了今天要去上班嘛。错误越来越多,这个代价你是要付出的。

突然之间,怎么电话少了,朋友不找你了。我自己想不到,打电话问朋友,人家一五一十地告诉我,我才知道自己犯了那么多不该犯的错误,赶紧检讨,把电话一放下就把错误全写下来,以后不会再重犯这种错误。但你不犯没用的,没有人敢请你,你不可能每天跟人家借钱。那只有找活干、搞饭吃,吃完饭有劲了,有劲才可以面对明天。

拍戏的活不多,钱也不多,这个剧拍完没人找你了,那个钱就是那么点,你是不是不能坐在家里啊。在TVB最后的那几年,我同时做三个工作,演员只是其中一个,哪怕我今天跟一个很大牌的明星一起演一场戏,没问题啊,上班嘛,对完戏就拍,拍完了拜拜。然后那边有人说不如你过来帮我做保险代理好不好,我说不错啊,我没做过,去做。三份收入,才刚刚好,过得去而已。

最难熬的时候,我刚刚离开TVB,一份工作没有了,家里又发生事情,我外孙女突然间出意外走了。你没办法应付。怎么办呢,很痛苦的,自己跟自己打仗,左边脑袋闹右边脑袋。冷静,冷静,冷静,找朋友,问问有什么好主意。每个人有高有低,现在你低到贴地了,谁拿了根手指头出来救我,我永远记住他。

后来我妈妈走的时候,没有钱安葬,我上下牙齿都掉没了。消沉的时候我每天回到家里不想跟人说话,只能面壁,越想越没点子,不敢面对。到后来自己想一想,一定要面对的,妈妈才刚刚走,你再想不开,你后面的人怎么办呢?我太太、我儿子、我儿媳妇,我的孙子,如果人家看到我想不开的话,这个家是不是会有问题。每天笑,没牙你也要笑,笑到最后,这个坎也过去了。

可能有街坊啊,各种人来问,我在报道上看到您什么什么,我对任何人都很坦白。我真的是政府关照了,拿过救济金,是真的走投无路了。别人写什么,我不介意,我自己看我自己,我是行的,我是可以面对任何困难的。

最后葬母的时候我向社会求助,报纸给我开了筹款账户,有人往里面打了3万块钱来帮我。人家没有提名字,这个情我怎么报呢,我到今天我都报不了。有一天我知道是谁,我一定把这个钱还给他,终于还是查不到。你开始感觉很温暖,原来一个人有问题,会有很多人出手帮忙的,你慢慢自己心里也想,我欠很多人钱,我也要去帮别人、为他人服务。

之前我不太愿意跟人说话的,因为你碰过的事情太多了,这个心已经冷了。但那段时间之后,我变得健谈了,喜欢跟人家分享了。后来我也有做义工。元朗的博爱医院办一个筹款活动,希望我帮帮他们忙,为了老人家的医疗,劝人家捐钱。反正我下了班有空,就几个小时跟他们一块逛逛每一个铺子,「老板支持一下」,我自己又不是很辛苦,为什么不去帮,那是大家好的事。

2003年我离开TVB,它那年的合同开给我一年2000港币的底薪,那我要养家,要面对现实。你出去找份工,至少比这个收入高。至少我要把一个家庭的最低消费的钱挣出来,这叫任务完成,对得起爱人、对得起小孩。我没发梦很久了。

有段时间,每天我跟家里说去上班了,其实我没工可开。后来我爱人安慰我,你不要怕家里没有米,我们还有三碗米,不要假装有工作,我掏了你的钱包,里面才只有十块钱。当时她这样跟我说,我的心真的,原来家里人那么体谅我。我就得了一个动力,还要特别加把劲去找。

在香港只要你愿意去做活,总还是能找到。500块一天的工作有,要扛25公斤英泥(水泥),我绝对扛不来,那300块一天的活我也愿意做。我做过楼宇维修,就是一座大厦,我们进去修水、修冷气、修电各种各样的。我根本对工程一窍不通的人,有机会给你学,你学了之后,知道里面的窍门,以后在自己家也会维修这些了。我觉得挺开心的,工资低,但我上了学,学到东西,可以帮到自己家庭,也是一件好事,对不对。

我不是说我过生日总能等到新机会嘛,2021年,就是生日那段时间,有个电话来问我,有份工作你做不做?做,我不问是什么工作,做。不挑,不选,我已经走到那个地步了。转天早上8点开始上班,那份工作是去公园里洗马桶。其实自己不愿做的,但你看着这个家,你面对现实,赶紧去,最主要就要问做多少天。这个活只有一个礼拜,一个礼拜之后又没活干了。那就把握这个机会,在这一个礼拜里面看看有没有人能看到你的工作态度,去找你帮另一个地方的忙。

接到台北电影节电话的那段时间,我在一个菜场做菜场监督。菜场里水管堵塞了、垃圾太多了、突然间有个人晕倒在地上了,全都是我的问题。在菜场没有人会叫你胖头陀,你穿了制服,就是为人民服务的,别人要投诉你,你还要解释给你的上司听。

就在那段时间,我接到电话,说我主演的《老人与狗》获得了台北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提名。那天是4月1号,愚人节,我根本不信,后来我去问导演,是真的。那怎么应付呢,我没有衣服,也没有钱买机票去台北。导演说没钱我给你付,你跟我去就行了。

《老人与狗》是部我在获得提名几个月前拍的一部微电影,剧组里除了导演、摄影、灯光是专业人士以外,其他全部都是普通人。我在里面演男主角,一个得了癌症的老头,这真的是我第一次做主角。戏一共只拍了五天,导演叫我做什么,我就做什么,尽量去做,我没有当我自己是个主角,也还是一个演员。我想一定要帮导演,因为他也是刚刚念完书出来的。我永远是那句话,我做好我每一份工作,会有人欣赏你的工作态度的。

去到电影节,我自己根本就没什么像样的衣服,只穿一个晚礼服的裤子,配一件白色的T恤。其实很简单,我是去那边陪跑的人,你只是走过红地毯,然后找一个位置坐下,就坐着坐着坐到完了,是不是。